操场上,两种截然不同的氛围,泾渭分明地划分了两个世界。
篮球场这边,汗水、喘息与少年们荷尔蒙过剩的嘶吼搅成一团
高一(1)班的男生们正与隔壁二班进行着一场激烈的对抗。
“妈的,阿凯,你传球往哪儿传呢!眼睛长裤裆里了?”
“胖子,卡位卡位!别他妈呆得跟个木头一样,人家都快在你头上暴扣了!”
“防守!防守!都跟没吃饭一样!”
没了陈悦这个绝对的组织内核和得分利器,他们这群平时耀武扬威的“高手”,瞬间被打回原形,成了一盘谁也不服谁的散沙。
进攻全靠单打独斗,防守基本靠吼,被隔壁二班那几个技术不错的家伙按在地上反复摩擦。
比分被一路拉开,打得几个少年火气都上来了,嘴里不干不净地互相问候着,气氛压抑的不行。
而在操场的另一边,羽毛球场上,则完全是另一幅光景。
那里,象是属于春日阳光、和煦微风的田园诗。
白色的羽毛球在空中划出一道道轻盈的弧线,伴随着球拍清脆的击球声和女孩们银铃般的笑声,构成了一幅极具青春气息的动人画面。
陈悦三人的身影在球场上轻盈地移动,汗水浸湿了额前的碎发,脸颊因为运动而泛着健康的红晕。
那和谐的画面,象是一部精心拍摄的青春电影,每一个镜头都美好得让人心生向往。
终于,篮球场这边中场休息的时间到了。
场上的男生们松了口气,一个个累得跟刚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
一群人东倒西歪地瘫在篮球架下,咕嘟咕嘟的猛灌矿泉水,胸膛剧烈起伏,好象下一秒就要猝死过去。
“不行了,累死老子了。”陈浩东一屁股坐在地上,仰头将一瓶水喝了个底朝天,然后用脏兮兮的衣袖胡乱地抹了一把脸上的汗,喘着粗气道,“没悦哥在,打得真他妈憋屈!”
“可不是么,”阿凯也累得直吐舌头,他看着记分牌上那个刺眼的比分,感觉肺都快气炸了,“那几个孙子今天怎么跟打了鸡血一样,没悦哥的脑子和投篮,根本压不住。再这么打下去,脸都要丢光了。”
“唉,要是悦哥来了就好了……”另一个男生有气无力地说道,眼神里充满了渴望。
就在这时,陈浩东的目光,不受控制地飘向了不远处的羽毛球场。
然后,他的表情就那么凝固了。
那边的比赛似乎也结束了。
陈悦和那对倾国倾城的姐妹花,正并肩走向操场边一棵大榕树投下的浓密树荫里准备休息。
那里的画面,与他们这边的狼狈和鬼哭狼嚎,形成了惨烈到毫无人性的对比。
只见陈悦好整以暇地靠着粗壮的树干坐着,双腿随意地伸直,姿态闲适得不象是来上体育课的,倒象是来度假的。
而苏馨妍和苏馨涵姐妹俩,则贴心的照顾着他。
苏馨妍拧开一瓶矿泉水,没自己喝,小心的将瓶口递到他嘴边。
她仰着运动后泛红的小脸,上面写满了“快夸我”,声音甜的发腻:“哥哥,运动完要多喝水哦。”
陈悦只是微微低头,甚至连手都懒得抬一下,就那么理所当然地就着她的手喝了好几口。
那姿态,仿佛这一切本该如此。
另一边,苏馨涵不知从哪拿出一块干净的白手帕,动作轻柔的帮他擦着额头和脖子上的汗。
她的眼神专注又温柔,象是在对待什么珍宝,生怕弄疼了他一分一毫。
阳光通过树叶缝隙洒下来,给这幅画面镀上了一层金边,美好得不象话。
篮球场的球架下,包括陈浩东在内的所有男生,全都看呆了。
他们一个个嘴巴微张,手里还举着喝了一半的水瓶,动作完全静止了。
他们的脑海里,只剩下一连串的“卧槽”如同弹幕般疯狂刷屏。
卧槽?还有这种操作?
卧槽?打完球还有专人擦汗喂水服务?这是什么神仙日子?古代的皇帝都没这待遇吧!
卧槽?那不是手帕吗?现在这个年代还有女生会随身带手帕?而且还是专门给哥哥擦汗的?这偶象剧都不敢这么拍吧!
他们低头看看自己,浑身是汗,臭气熏天,只能用脏兮兮的球衣下摆胡乱地在脸上抹一把,渴了就对着水龙头一通猛灌,活得象群刚从山里跑出来的野人。
再看看人家陈悦。
同样是运动完,人家闲适地坐在树下,享受着凉爽的微风,身边有两个全校公认最漂亮的女孩围着,嘘寒问暖,关怀备至。
一个负责喂水,一个负责擦汗,那伺候得,比五星级酒店的服务还要周到。
这……
人和人之间的差距,怎么能这么大?!
一阵难以言喻的、混杂着羡慕、嫉妒以及强烈心酸的复杂情绪,如同海啸般,瞬间淹没了这群刚刚还在为输球而烦躁的可怜单身汉。
“我……操……”
不知是谁,最先从牙缝里挤出了这两个字,打破了这份充满了心碎味道的寂静。
紧接着,篮球场响起一片此起彼伏的、充满了悲愤的哀嚎声。
“这待遇……也真的太他妈好了吧?!”一个男生仰天长啸,声音里满是悲愤,“老天爷!你睁开眼看看吧!为什么啊!这到底是为什么啊!同样是九年义务教育,凭什么他这么突出?!”
“我决定了,下辈子我一定要投胎当陈悦的妹妹……不对!我要当陈悦!魂穿也行!谁都别拦着我!”
“酸了,我真的酸了,我感觉我现在就是一缸泡了三百年的老陈醋,从里到外都透着股酸味儿,连打个嗝都是带着酸的。”阿凯捂着胸口,表情痛苦得象是中了穿心之毒。
他们看着远处那幅温馨甜蜜的画面,再看看自己这边的凄风苦雨,第一次对人生和世界产生了深刻的怀疑。
大家都是爹生妈养的,都是同一个班的学生,凭什么他就能活成所有男生梦想中的样子?
这不公平!
这不科学!
这简直就是对他们这些在青春期躁动中苦苦挣扎的单身狗,最惨无人道的处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