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一军驻地依旧是一片紧张而有序的备战景象,但与数月前的百废待兴相比,此刻更多了欣欣向荣的景象。
就在这寻常的备战日子里,一位不寻常的客人,悄然而至。
来人身着普通的深蓝色棉布长衫,头戴旧礼帽,目光却温和,自称是“西北实业公司”的经理,姓徐,名瀚文。
他持着第九战区某位与八路有连络的参谋官开具的特别通行证,辗转来到了新一军的驻地。
当徐经理被引到林风面前,摘下礼帽,露出那双洞悉世事的眼睛时,林风心中已然明了。
那气质,那眼神,绝非寻常商人。
对方也并未过多掩饰,在只有林风与参谋长在场的密室里,他坦然表明了身份:受窑洞方面总部委托,前来拜会林风将军。
“林将军,您在徐州战场率部血战,力挽狂澜,其忠勇,其气节,令我方上下深感敬佩。”门见山,语气诚恳,
“贵部在此地重整旗鼓,气象一新,更可见将军治军之能。
如今国难当头,倭寇肆虐,凡我中华有志之士,莫不寻求救国救民之正道。”
林风静静地听着,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是波澜微起。
他,一个来自未来的人深知历史的走向,知晓眼前这股力量在未来将扮演何等重要的角色。
添加他们,从长远看,似乎是“正确”的选择。
但,那是未来。
现在,国民政府仍是名义上的全国领导内核,掌握着绝大部分资源和国际承认。
他林风,是委员长嫡系,是中央军王牌军的军长。
麾下数万将士的根基、补给、乃至家眷,都与目前的体系深度捆绑。
此刻若贸然改旗易帜,无异于自毁长城,不仅这来之不易的重建成果会瞬间崩塌。
更可能引发不可预测的内部分裂和外部围剿,将这支他倾注心血的部队带入绝境。
“徐先生过誉了。”林风缓缓开口,语气平和而坚定,“林风乃军人,保家卫国是分内之事。
新一军是国家的军队,抗日的军队,此点,从未改变。”
徐瀚文微微颔首,似乎并不意外,他继续道:“将军所言极是。
抗日救国,乃全民族之共同事业。我党我军一向主张,创建最广泛的抗日民族统一战线,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
我们深知将军处境,也敬佩将军的报国之心。
窑洞方面认为,以将军之才略,若能与秉持更先进理念、更贴近民众的力量相结合,必能在抗战中发挥更大作用,为民族解放事业做出更卓越的贡献。
我们诚挚希望,将军能审时度势,共图大业。”
这话已经说得相当直白,充满了期待与招揽之意。
林风沉吟片刻看向徐瀚文:“徐先生,贵党的抗日决心与战绩,风素有耳闻,深感钦佩。
对于贵党提出的统一战线,风亦深以为然。
抗日,确需全国上下,同仇敌忾。”他话锋一转,“然而,风受国府栽培,委座信任,麾下数万将士亦在此体系之内。
骤然改换门庭,非为将之道,亦非顾全大局之举。
况且,当前敌我态势,仍需各方力量在各自战在线奋力作战,若因内部变动而予敌可乘之机,风,岂不成了民族罪人?”
他拒绝的委婉,既肯定了对方,也表明了自己的立场和顾虑。
徐瀚文是经验丰富的代表,他看出林风态度坚决,并非言语可以轻易打动,便不再强求,转而笑道:“将军深明大义,顾全大局,令人感佩。
既如此,我方亦尊重将军的选择。然,抗日战场,烽火连天,你我两部,同处华夏大地,面对共同之敌。
日后若有机会,在情报共享、战术配合,乃至物资互助方面,或可有所往来。
不知将军意下如何?”
这正是林风想要的。
他不能添加,但可以合作。
在未来的某些特定时刻,与这支充满活力的队伍保持一条潜在的连络渠道,或许会起到意想不到的作用。
“这是自然!”林风脸上露出了真诚的笑容,“抗击日寇,目标一致。
凡有利于抗战之事,风与新一军,都愿与一切抗日武装力量精诚合作。
贵我双方,虽隶属不同,但枪口,始终对着同一个敌人!”
他站起身,郑重道:“徐先生远道而来,风不胜感激。
还请先生在敝处盘桓数日,让我略尽地主之谊。
也请先生回去后,转达林风及新一军全体官兵,对窑洞方面,对友军同仁的敬意!愿我们各自努力,在战场上多杀鬼子,早日光复河山!”
接下来的两天,林风以极高的规格热情招待了徐瀚文。
安排他参观了部分非内核的训练项目,品尝了当地的特色菜肴,宾主就当前的抗战形势、日军的战术特点等进行了广泛的交流,相谈甚欢。
林风展现出的专业军事素养、开阔的视野以及对底层士兵和民众的关怀,都给徐瀚文留下了深刻印象。
临行前,林风还特意准备了一些赣北的茶叶、笋干等土特产,以及一批市面上紧缺的西药,托徐瀚文带回,聊表心意。
送走徐瀚文后,参谋长王铭有些担忧地问:“军座,如此招待八路军代表,会不会引起上峰猜忌?”
林风望着远山,淡然道:“我们光明磊落,款待的是抗日友军的使者,谈论的是杀敌报国。
有何可猜忌的?况且,多一个朋友,总好过多一个敌人。
未来的事,谁又说得准呢?”
他心中明了,这是一步闲棋,或许短期内看不到效果,但在这变幻莫测的时局中,多留一条路,总不是坏事。
而他当前的首要任务,依然是带领这支已经恢复元气的新一军,在即将到来的大战中,打出威名,站稳脚跟。
历史的洪流滚滚向前,他这只“蝴蝶”的翅膀,还需在更合适的时机,才能掀起更大的风暴。
此刻,潜龙仍需蛰伏,利剑尚待出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