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五放学，三人没有直接回公寓，而是被苏馨妍缠着去了学校附近新开的一家奶茶店
店里人很多，穿着同款校服的学生们三五成群，空气中弥漫着奶茶的香甜以及周末放假特有的轻松气息。
三人好不容易在角落里找到了一个位置。
“哥哥，我要那杯最上面带奶盖和奥利奥碎的！”苏馨妍指着菜单，眼睛都在放光。
“我要一杯纯茶去冰。”苏馨涵的喜好一如既往地简单。
陈悦点点头，起身去排队。等他端着三杯奶茶回来时，苏馨妍已经迫不及待地接过了那杯用料最豪华的。
她美滋滋地吸了一大口，结果嘴边沾上了一圈白色的奶盖胡子。
“慢点喝，没人跟你抢。”陈悦好笑地看着她，习惯性地抽出纸巾，伸手想帮她擦掉。
然而，他还没碰到，旁边的苏馨涵已经先一步伸出手，用指腹轻轻地、无比自然地抹去了妹妹嘴角的奶渍，然后将手指在纸巾上擦了擦。
苏馨妍则拿起自己的那杯，献宝似的递到陈悦嘴边：“哥哥，你尝尝，超好喝！”
陈悦刚想说不用，苏馨妍已经固执地将吸管凑到了他唇边。他只好略微低头，喝了一小口。
“怎么样怎么样？”
“太甜了。”陈悦评价道，但嘴角却带着笑意。
就在这片温馨得有些过火的氛围中，一个熟悉又带着咋咋呼呼的声音在他们桌旁响起。
“我靠！你们怎么也在这儿？”
陈浩东端着一杯柠檬水，一屁股坐在了他们对面的空位上。他刚跟同学打完球，满头是汗，脸上是毫不掩饰的笑容。
他看了一眼桌上的三杯奶茶，又看了看三人亲密的坐姿，尤其是刚才苏馨妍喂陈悦喝奶茶那一幕，他可是看得清清楚楚。
陈浩东的眼神在三人之间来回扫视，最后，他咧开嘴，露出了一个捉狭的、意味深长的笑容。
“我说，悦哥，”他用手肘撞了撞桌子，故意拉长了声音，“我怎么越看你们三个，越觉得不对劲呢？”
“哪里不对劲了？”苏馨妍鼓着腮帮子，含糊不清地问。
“哪里都不对劲！”陈浩东一拍大腿，语气夸张地说道，“你们这哪是兄妹啊？我跟我表妹待一块儿，恨不得离她八米远。你们看看你们，一个喂喝的，一个帮擦嘴，亲密得连根针都插不进去。说真的，你们这样子，比我见过的所有小情侣都象情侣！”
“情侣”这两个字，让奶茶店角落这张小桌子上的气氛，瞬间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苏馨妍的脸“腾”地一下就红了，仿佛被人当众戳破了心底最大的秘密。
她象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坐直了身子，瞪圆了眼睛，用一种恼羞成怒的语气嚷道：“你胡说八道什么！”
她嘴上虽然极力否认，但那双亮晶晶的眼睛里，却闪铄着无法抑制的喜悦光芒。她忍不住偷偷地瞥了一眼身旁的陈悦，眼底深处全是期待。
苏馨涵的反应则更为克制。她只是微微垂下了眼帘，长长的睫毛在脸上投下一小片阴影，遮住了眼中的情绪。但她放在桌下的那只手，却悄悄地收紧，嘴角也勾起了一个极浅的、几乎看不见的弧度。
她们的反应，被陈浩东尽收眼底。他笑得更欢了，觉得自己的玩笑说到了点子上。
“嘿，还害羞了？”他冲着陈悦挤眉弄眼，“悦哥，可以啊你，一声不响的。我说真的，你们要是真成了，那以后伴郎的位置我可得提前预定了，等着喝你们的喜酒啊！哈哈哈！”
“喜酒”这两个字，比“情侣”的冲击力更大。
苏馨妍的脸更红了，“你再胡说，我……我让哥哥不给你讲题了！”
这句威胁在陈浩东听来，与其说是警告，不如说是被戳破心事后，少女慌不择路的辩解。
他笑得更大声了，连连摆手：“好好好，我不说了，不说了。你们继续，当我没来过。”
说完，他端起自己的柠檬水，一脸“我懂的”表情，心满意足地走开了。
陈浩东走了，但他的话，却在三人之间造成了持续的影响。
尤其是对陈悦而言，那几句话，在他脑中产生了不小的震动。
情侣？喜酒？
这两个词，在他脑海里清淅地浮现。
若是放在以前，哪怕只是一句“你们真象情侣”的玩笑，都会让他浑身不自在。
他会立刻、严肃地纠正对方：“别乱说，她们是我妹妹。”
那是一种刻在骨子里的、维护界限的本能。
可是这一次，当陈浩东用那么夸张的语气说出这些话时，陈悦发现，自己的内心，竟然没有掀起一丝一毫的排斥。
这两个词，就那么直戳戳地进入他的脑海，没有激起预想中的警报，反而……就那么安安稳稳地沉淀了下来。
他没有反驳。
甚至，连反驳的念头都没有升起。
他只是愣在那里，大脑陷入了一种复杂而深邃的沉思。
他转过头，目光落在身边的两个女孩身上。
苏馨妍正低着头，假装认真地搅动着自己的奶茶，但那泛红的耳根和微微上扬的嘴角，却暴露了她内心的雀跃。
苏馨涵则恢复了平静，安静地喝着自己的纯茶，但陈悦能感觉到，她周身那股清冷的气场，似乎都变得柔和了许多。
他看着她们，脑海里开始不受控制地回放这些年来的点点滴滴。
从她们还是两个粉雕玉琢的小团子，跟在他身后，用软糯的声音喊“哥哥”开始；到她们住进对门，将他的家当成自己的另一个家；再到三人一起住进公寓，她们的生活起居被他全面接管。
他想起上学路上，她们一左一右地将他“夹”在中间，向全世界宣告着她们的存在。
他想起课堂上，她们与他之间那些无声的、只有彼此能懂的交互。
他想起鬼屋里前后夹击的柔软温香，那次漫长的寒假旅行，滑雪场上一次次精准的投怀送抱，温泉池里那场让他彻底溃败的终极试探……
一幕幕，一帧帧，如同潮水般涌来。
这些画面，以前被他用“兄妹情深”、“她们依赖我”的标签牢牢封存。
可现在，当“情侣”这个词被硬生生撕开一个口子后，这些标签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是啊……哪有兄妹会这样？
哪有兄妹会亲密到不留一丝缝隙？
哪有兄妹会用那种混杂着依赖、崇拜和独占欲的眼神看着彼此？
哪有兄长，会默许，甚至……享受这种超越界限的亲昵和占据？
陈悦的心脏，不受控制地剧烈跳动起来。
我靠！难道我早就沦陷了？
陈悦终于被迫承认一个自己一直在回避的事实：他们三人的关系，早已偏离了兄妹的正常轨道。
他们的生活模式，他们的相处方式，他们的情感浓度……如果硬要找一个词来形容，陈浩东那个玩笑话，竟然出奇地……精准。
情侣。
这个词在他的脑海里反复回响。
不再刺耳，不再违和。
他想象着，如果抛开“兄妹”这个身份，他和她们，真的成为情侣，那会是怎样的情景？
似乎……并不会有什么改变。
他们的日常，本就充满了情侣间才会有的温馨与甜蜜。
他照顾她们，她们依赖他。他为她们撑起一片天，她们则用全部的热情和爱意将他包围。
这个念头一经产生，就象藤蔓一样，疯狂地在他心里滋生、蔓延。
一股陌生的、温热的感觉，从他的胸口缓缓扩散开来，流遍四肢百骸。
那不是惊慌，不是抗拒，而是一种奇异的、带着一丝愉悦的……认同感。
他看着身边两个女孩，她们仿佛感受到了他的注视，同时抬起头来看向他。
那两双一模一样，却又神采各异的漂亮眼眸里，清淅地倒映着他有些失神的脸。
陈悦的心，在这一刻，漏跳了一拍。
情侣？
这个词……好象也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