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厅里传来电视机的声音，陈悦正随意地看着一个综艺节目，想让家里显得不那么沉闷。
而在房间里，两姐妹穿着睡衣，面对面地盘腿坐在床上，谁也没有说话。
那份从午饭时就开始发酵的情绪，在此刻，终于蕴酿到了即将爆发的临界点。
良久，还是苏馨妍先打破了沉默。
“姐姐，”她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斗，“你……是怎么想的？”
她没有指明，但苏馨涵瞬间就能明白她问的是什么。
苏馨涵抬起头，那双总是清冷的眼眸，此刻写满了复杂的情绪。她看着自己的妹妹，这个与她分享了一切，却唯独在关于哥哥的事情上彼此戒备的人。
“小妍，”苏馨涵反问道，“你希望……以后有个人，取代哥哥的位置吗？”
苏馨妍的身体猛地一震，她几乎是毫不尤豫地、用力地摇了摇头。
“不希望！我不要！”她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恐慌，“我只要哥哥！永远都只要哥哥！”
说出这句话的瞬间，她象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这是她第一次，如此清淅地、如此直白地，将自己内心深处的那份情感，宣之于口。
原来，是这样的。
原来自己对哥哥的占有欲，对那些企图靠近他的女生的敌意，并不仅仅是妹妹对哥哥的依赖。
那是一种……想要将他永远留在自己身边，不让任何人分享的，独占的爱。
苏馨涵看着妹妹那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心中也是一片酸涩。她伸出手，握住了妹妹冰凉的手。
“我……也一样。”她艰难地吐出这四个字。
一瞬间，苏馨妍的眼泪再也忍不住，滚落下来。
“姐姐……”她哽咽着，反手紧紧握住苏馨涵的手。
过去那些日子里，她们之间因为想要争夺哥哥更多的关注而产生的种种别扭、种种暗中的较劲，在这一刻，都显得那么可笑。
她们根本不是敌人。
她们是这个世界上，唯一能够理解彼此这份心意的同类。
“我们……我们是不是很奇怪？”苏馨妍抽噎着问，声音里充满了不确定和自我怀疑。
她们喜欢上了自己的哥哥。
这个认知，象一座大山，压得她喘不过气。
“不奇怪。”苏馨涵的声音却异常坚定。
她看着妹妹，一字一句地说：“我们只是和哥哥从小一起长大，又没有血缘关系，我们喜欢哥哥有什么错。”
她的话，象一剂镇定剂，让苏馨妍慌乱的心，慢慢平复下来。
是啊，很正常。
对她们来说，喜欢上哥哥，才是最顺理成章、最正常不过的事情。
“可是……哥哥他……”苏馨妍的眼中又浮现出迷茫，“他只把我们当妹妹。”
苏馨涵沉默了。
这是她们必须面对的，最残酷的现实。
陈悦对她们的宠爱毋庸置疑，但他所有的好，都创建在“兄妹”这个前提之上。那份感情，纯粹、包容，却唯独没有她们所渴望的那种男女之情。
房间里再次陷入了长久的安静。
“姐姐，我怕。”苏馨妍小声说，“我怕有一天，哥哥会象阿姨说的那样，他会找到一个女朋友……他会结婚……那……那我们怎么办？”
一想到那个画面，苏馨妍的心就痛得无法呼吸。
苏馨涵握着妹妹的手，也不由自主地收紧了。
她又何尝不怕呢？
在此刻，她们第一次将内心最深处的恐惧，摊开在彼此面前。
“所以……”苏馨涵深吸一口气，她的眼神变得前所未有的锐利和清醒，“在他找到那个人之前，我们必须做点什么。”
苏馨妍抬起头，泪眼朦胧地看着她。
“以前，我把你当成对手。”苏馨涵看着妹妹的眼睛，坦白道，“我努力学习，努力做得比你更好，只是想让哥哥更多地看到我。我想，你也是。”
苏馨妍没有否认，默默地点了点头。
“但是现在我明白了，我们真正的敌人，不是彼此。”苏馨涵的语气变得冷静而果决，“而是那些，所有想要把哥哥从我们身边抢走的人。”
她的这番话，如同醍醐灌顶，让苏馨妍瞬间清醒过来。
是啊，她们在争什么呢？
无论她们谁赢了，都无法改变哥哥只把她们当妹妹的事实。而她们的内斗，只会消耗彼此，让外人有机可乘。
“姐姐，我明白了。”苏馨妍擦干眼泪，她的眼神也变得和苏馨涵一样，充满了坚定。
从“竞争者”到“同盟”，只在这短短几分钟的交心中，便完成了转变。
“我们现在还太小了。”苏馨涵继续说，她的思路变得异常清淅，“我们不能把这份心意告诉哥哥。他不会理解，或许……还会被我们吓到，会疏远我们。这是我们最不能承受的后果。”
苏馨妍重重地点头，她完全同意。
“所以，我们必须等。”苏馨涵看着妹妹，象是在宣誓，“等到我们长大，等到我们成年，等到我们有足够的能力，可以和他并肩站在一起，而不是象现在这样，只是被他护在身后的妹妹。”
“恩！”
“在那之前，我们必须立下盟约。”
“你说，姐姐，我都听你的。”苏馨妍此刻对姐姐充满了信服和依赖。
苏馨涵看着她，一字一顿地，说出了她们的秘密盟约：
“第一，在成年之前，我们绝对不能向哥哥表露任何超越兄妹之情的心意。”
“第二，我们要联手，守护好哥哥，赶走所有企图靠近他的‘潜在敌人’，不给任何人介入我们三人世界的机会。”
“从今天起，我们不再是竞争者，而是唯一的同盟。我们共同的目标，是守护只属于我们三个人的未来。而且我们还有最后的底牌如果将来哥哥不接受，我们就去求陈叔叔。他也是我们的爸爸，他那么疼我们，一定会站在我们这边的。”
当苏馨涵说完最后一个字，卧室里静得能听见彼此的心跳声。
苏馨妍毫不尤豫地伸出了自己的小指，眼中的泪光已被坚定的火焰取代。
“好！我们拉勾！”
苏馨涵看着她，也伸出了小指，与她的紧紧勾在一起。两根纤细的手指，像征着两颗同样偏执的心，从此绑定。
“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谁要是背叛盟约……” 苏馨涵接上后半句，声音清冷而坚定。
“……谁就永远失去哥哥。” 苏馨妍补充完整，语气同样决绝。
两个女孩在这个秘密的下午，完成了她们一生中最重要的约定。
那份无法言说的心意，在今天，终于找到了可以倾诉的同类。
那份沉重的情感，在彼此分享之后，变成了一种坚不可摧的同盟羁拌。
她们不再是孤军奋战，她们拥有了彼此。
从这一刻起，守护哥哥的战役，正式从内部的“争夺战”，升级为了一场目标明确、联手对外的“保卫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