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伸手不见五指。
鲁南丘陵深处,一条被废弃多年的运煤窄轨铁路,蜿蜒在枯草与乱石之间。
铁轨早已锈蚀,但旁边的土路却被近期频繁通行的日军卡车轮胎压出了深深的车辙。
几簇枯草极其轻微地晃动了,两个几乎与地面融为一体的黑影,贴着冰冷的地面,悄无声息地滑到铁轨路基下。
他们的动作缓慢到了极致,每一次移动都仿佛经过精确计算,避免发出任何细微的声响。
脸上涂满黑泥,只露出一双在黑夜中的眼睛,那是周卫国和张顺。
周卫国打了个极其隐蔽的手势。
身后,另外几个黑影如法炮制,分散潜行至路基另一侧呵呵
他们没有交谈,一切指令那套简单却高效的手势。
张顺从背后卸下一个用粗麻布包裹的长条状物体,动作轻缓地解开。
里面是一支加装光学瞄准镜的毛瑟kar98k步枪,枪管被仔细地用布条缠绕以消除反光。
他手指灵巧地检查了一下枪机,然后缓缓将枪口探出枯草丛,瞄准镜对准土路来车的方向。
他的呼吸变得悠长而微弱,整个人仿佛变了一个人。
周卫国则从携行袋里取出几块用油纸包裹严实的tnt药块,熟练地插入雷管,连接上极细的钢丝绊线。
绊线被巧妙地横跨土路,两端固定在路边的树根和石缝里,高度正好是卡车底盘的位置。
另一组炸药被安置在路基一个相对松软的承重点下方。
整个过程,除了风呼呼的叫,没有半点声音。
他们在日军认为绝对控制的“后方”,悄无声息地布下了死亡的陷阱。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
冷风呼呼的吹,冰冷刺骨,但是趴在地上的身影却纹丝不动。
终于,远处传来了隐约的,沉闷的引擎轰鸣声。
灯光刺破了远处的黑暗,越来越近。
张顺通过瞄准镜,清淅地看到了目标,一支由三辆蒙着帆布的日军卡车组成的运输队,没有坦克或装甲车护卫,只有第一辆卡车驾驶室顶棚上架着一挺歪把子轻机枪,两个日本兵缩着脖子靠在旁边。
“目标确认,三辆卡车,轻护卫。” 周卫国几乎贴着张顺的耳朵,发出微弱的声音。
张顺的食指轻轻搭上了冰冷的扳机。
车队毫无戒备地驶来,第一辆卡车的车轮碾过了那道绊线!
“轰!!!”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猛然炸响!
tnt炸药巨大的威力将第一辆卡车的前半部分直接掀翻!
灼热的气浪和火焰冲天而起,驾驶室里的日军司机和机枪手瞬间被吞噬!
几乎在爆炸响起的同时!
“噗!”
一声轻微的枪声响起!
第二辆卡车的副驾驶玻璃上瞬间出现一个弹孔,里面那名正准备探头查看的军官脑袋猛地向后一仰,红白之物溅满了车窗!
“敌袭!!” 第三辆卡车上的日军惊恐地尖叫起来,司机下意识地想倒车,车厢里的士兵慌乱地试图跳车。
但噩梦才刚刚开始。
“哒哒哒!哒哒哒!” 路基两侧的枯草丛中,突然喷吐出数条炽热的火舌!
加装了消音器的p18冲锋枪射击声沉闷而致命。
精准短促的点射扫向慌乱失措的日军士兵!
刚从车厢跳下来的士兵如同被射过来的子弹击中,一声不吭地栽倒在地。
张顺的步枪稳定地移动,瞄准镜的十字线再次锁定第三辆车试图倒车的司机。
“噗!”又是一声微不可闻的枪响,驾驶室的玻璃再次绽开血花。
整个袭击过程不超过两分钟。
当最后一具试图举枪顽抗的日军身体被打成筛子软倒下去后,枪声骤然停止。
现场只剩下卡车残骸,和一股浓烈的硝烟燃油混合的刺鼻气味。
周卫国如同猎豹般从隐蔽处跃出,打出手势。
几个黑影迅速扑向尚未完全炸毁的第二、第三辆卡车,用剌刀挑开帆布。
“是弹药!还有粮食!” 一个黑影压低声音报告,带着一丝兴奋。
“布置炸药!一分钟撤离!” 周卫国命令,声音冰冷急促。
他看都没看那些珍贵的战利品。
黑影们迅速将剩馀的炸药安置在卡车油箱和弹药箱堆上,设置好延时引信。
“撤!”
黑影们毫不留恋,如同来时一样,迅速消失在铁路路基另一侧的黑暗山林之中,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十几秒后,身后再次传来一连串更加猛烈的爆炸声!
冲天的火球将那片天空映红,日军的弹药和补给在爆炸中化为灰烬。
直到跑出两三里地,重新潜入一片茂密的松林,周卫国才示意队伍暂停。
他靠在一棵树干上,剧烈地喘息着。
其他人也各自找地方隐蔽休息,检查武器。
张顺悄无声息地滑到周卫国身边,将步枪背好,低声道:“团长,刚才东边山头好象有闪光,象是望远镜反光。”
周卫国目光一凛,瞬间警剔起来:“看清了吗?”
“不确定,太快了。” 张顺摇头,“可能是鬼子巡逻队的斥候,被爆炸吸引过来了。”
周卫国沉默了几秒,眼中寒光闪铄。
刚才的袭击干净利落,但爆炸的火光在夜间太过显眼,必然暴露了他们的位置。
“不能停留。”他立刻做出决断,声音压得更低。
“改变路线,向北,钻老林子。通知下去,保持静默,间隔拉大。”
命令被无声地传递下去。
刚刚经历了一场完美猎杀的特务团员们,没有丝毫胜利后的松懈,再次绷紧神经,以更隐蔽的方式,向着更深的山林潜行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