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8年的蚌埠,寒意未退。
当军政部的命令到达时,林风正和王铭在校场上看着部队训练。
当参谋焦急的找到林风,递上军政部的译电。
只见上面写着。
“新一军火速开往徐州。归属第五战区指挥”
他的脸色沉了下来,转身对旁边的卫兵说道:
“命令,全军进入一级战备!明日拂晓,誓师开拨。”
林风的命令很快被传了下去,整个新一军的大营瞬间沸腾,呈现出一种山雨欲来的气息。
参谋长王铭连夜召集军工负责人,下达了死命令。
“修械所,被服厂所有能带走的材料拆卸装车。
带不走的就地掩埋,绝不留一点物资给倭寇。”
林风这边将蚌埠城防以及未转移的少量军工措施,郑重移交给接防的地方保安团。
留下一名连络参谋和几名熟悉地形的老兵老兵帮忙协助。
深夜,林风一个人独自骑马绕着城走了一周,最后,他勒马驻足,向黑暗中的城池方向,无声的行了个庄重的军礼。
天刚蒙蒙亮,城东的大校场,黑压压站满了人。
新一军全军列队,灰色的军装汇成一片。
林风站在临时用沙包垒起的高台上,身上依旧是那件半旧的黄呢军大衣,但风纪扣扣得一丝不苟。
他没有戴军帽,他缓缓扫过台下每一张脸。
他的声音清淅地传进每个人的耳膜:
“弟兄们!”
“军政部的命令,下来了!”手臂猛地挥向北方,
“徐州!第五战区!李长官在等着我们!小鬼子第五、第十师团,也在那儿,‘等’着我们!”
“他们等着的,是砍下我们的脑袋,去给他们那个狗屁天皇献功!
是踏着我们的尸骨,打通津浦线!是把咱们中国人的脊梁骨,彻底打断!”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你们答应吗?!”
“不答应!!” 台下的将士们齐声怒吼。
“对!不答应!” 林风的声音压下怒吼,“咱们新一军,一路打过来,看看你们身边,多少熟悉的面孔倒在了罗店,倒在了金陵城下。
倭寇欠我们的血债,就要用血来偿还。我们身后是淮河,是长江,是千千万万父老乡亲,我们没有退路,徐州若失,山河破碎。”
他的目光扫过全场:“这一次,我们去把矶谷廉介、板垣征四郎这两条疯狗的獠牙,一颗一颗给他敲碎!
把他们伸过来的爪子,一刀一刀给他剁掉!让他们知道,中国,不是他们撒野的地方!中国军人,还没死绝!”
他停顿了一下。
“我知道,你们很多人怕。” 林风的声音忽然低沉下来,“怕死,怕鬼子的飞机大炮,怕缺骼膊断腿…老子也怕!”
“但是!” 他猛地一声断喝,如同惊雷,“怕,有用吗?!跪下来求饶,鬼子就不杀你了?就能让你爹娘姐妹过安生日子了?!做梦!
鬼子听不懂人话!他们只认得这个!” 他猛地拔出腰间的中正剑,剑锋在昏暗中划出一道刺目的寒芒!
“还有这个!” 他另一只手重重拍在手枪上。
“咱们的身后,就是家!就是国!咱们退了,家就没了!国就亡了!
今天,咱们穿着这身军装,站在这里,枪在手,刀在腰,不是来讨价还价的!
就是来卖命的!卖给你爹!卖给你娘!卖给你怀里那个还不会叫爹的娃!卖给你脚下这埋着祖宗的土!”
他的声音带着一种震撼人心的力量,台下开始响起压抑的啜泣声,随即被更粗重的喘息和牙齿咬紧的咯咯声取代。
“废话,不多说了!” 林风猛地将中正剑插回剑鞘,手臂再次狠狠指向北方,声音斩钉截铁,“目标,徐州!任务,杀鬼子!”
他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气,用尽全身力气,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
“陆军新编第一军”
“有我无敌!!” 台下,数万人发出惊天动地的怒吼!
声浪滚滚!带着毁灭一切的气势,冲上苍穹!
“出发!”
命令一下,校场上的身影瞬间动了起来。
军官的口令声、武器碰撞声、卡车引擎猛然发动的轰鸣声、骡马的嘶鸣声……
士兵们沉默而迅速地行动着。
他们相互整理着背包带,用力拍打着对方的肩膀,眼神交汇间,一切尽在不言中。
没有人说话,只有粗重的呼吸和坚毅的眼神。
而在校场边缘,不知何时,已经黑压压地围满了闻讯赶来的蚌埠百姓。
男女老少,挤挤挨挨,伸长了脖子, s望着这支即将开拔的军队。
他们脸上带着徨恐、不舍、期盼,种种复杂的情绪交织。
当队伍开始移动,沉重的脚步踏着土地,向着北门外开去时,人群终于压抑不住。
“军爷!拿着!路上吃!” 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妪猛地冲出人群,颤斗着手,将两个还冒着热气的窝窝头硬塞到一个年轻士兵手里。
士兵一愣,眼圈瞬间红了,想推辞,老妪却已经抹着眼泪退回了人群。
“娃儿…好好的…一定回来啊…” 一个抱着婴儿的妇人,望着队伍里一张或许熟悉或许陌生的年轻面孔,泣不成声。
“多杀几个鬼子!替俺们报仇!” 一个拄着拐杖、缺了一条腿的老汉,用尽力气喊着。
鸡蛋、烙饼、布鞋、装满水的葫芦……各种各样简陋却滚烫的东西,被百姓们疯狂地塞进士兵们的怀里、背包里。
哽咽声、嘱咐声、压抑的哭声和军队沉重的脚步声混杂在一起,形成一幅悲壮而令人心碎的画面。
队伍最前方,林风已经披上了大衣,翻身骑上一匹神骏的黑马。
他勒住马头,最后回望了一眼这片他们短暂驻扎、此刻却挤满了送行百姓的土地。
他的目光深沉,没有任何表情。
他只是缓缓地,极其郑重地,抬起右手,向那些泪眼模糊的百姓,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然后,他猛地一抖缰绳,黑马长嘶一声,扬蹄向北!
在他身后,钢铁的洪流沉默地移动着。
队伍穿过哭泣的人群,坚定不移地流向北方行进。
特务团的队伍混杂在洪流中,并不起眼。
周卫国走在最前面,他没有看两旁哭泣的百姓,目光只盯着前方通往徐州的路。
他身后,李大个,张顺等一众特务团士兵,沉默地跟着,他们的步伐比其他部队更轻,更稳。
背上那些用帆布仔细包裹的、造型奇特的枪械轮廓,无声地昭示着他们的不同。
暗刃出鞘,向北而行。
前方,是绞肉机般的徐州,是武装到牙齿的日寇,是注定要用血与火浇灌的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