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视察79师(1 / 1)

滁州的冬雨带着透骨的湿寒,敲打着城隍庙偏殿的瓦檐。

香案上那盏马灯昏黄的光晕,勉强驱散着角落的阴冷。

79师驻地。

林风披着崭新的呢料将官大衣,肩章上的将星在灯下闪耀,却驱不散眉宇间那层浓得化不开的疲惫。

他手中无意识地摩挲着一份刚送到的《敌情通报》,上面“日军第十三师团突破广德”、“芜湖告急”、“金陵门户洞开”的字眼。

如同烧红的铁烙,,一下下烙在心上。

扩编成师不过1个月,兵员刚融合,训练场上的血腥气还未散尽,更惨烈的战争已压到头顶。

金陵…这座六朝古都之地,此刻已成了悬在所有人头顶即将坠落的巨大磨盘。

“师座,唐司令的车队已过西门哨卡!” 传令兵的声音带着急促,惊醒了林风的沉思。

唐司令?第三战区副司令长官,金陵卫戍司令长官,唐生智!

林风心头一凛。这位以“儒将”自诩、力主死守金陵的最高指挥官,此刻亲临这刚成立的七十九师是何意?

是督战?是视察?

他深吸一口的寒气,猛地站起身:“通知李副师长、王参谋长!随我迎接!”

庙门外的冷雨里,几辆沾满泥泞的黑色轿车戛然而止。

卫兵迅速撑开油布伞。车门打开,一身黄绿色呢料军装、外罩将校呢大衣的唐生智走了下来。

他面容清癯,鼻梁上架着金丝眼镜,镜片后的眼神带着一种属于高位者的审视与忧虑。

但更多的是一种文人特有的、与这片硝烟弥漫之地格格不入的儒雅气度。

他身后跟着几名同样军容整肃的参谋将校。

“唐长官!”林风立正敬礼,声音沉稳。

李维明拄着他那根标志性的木棍,站在林风侧后半步,微微颔首,算是行礼。

他那裹着纱布的独眼低垂着,仿佛对这位位高权重的司令长官毫无兴趣,只有雨丝落在他破旧军装肩头的声音清淅可闻。

赵振华则身姿笔挺,敬礼标准有力。

唐生智的目光在林风崭新的将星和李维明那只刺眼的纱布眼罩上扫过,

又在李维明那根磨得发亮的木棍上停留了一瞬,眉头几不可察地微蹙了一下。他微微颔首,声音平和:“林风师长,辛苦了。维明将军,伤势可还好?”以表尊重他特意叫了李维明一声将军。

“劳司令挂心,死不了。”李维明声音嘶哑,头也没抬。气氛瞬间有些凝滞。

唐生智似乎并不在意,转向赵振华:“赵旅长,部队整训情况如何?”

赵振华立刻上前一步,声音洪亮清淅:“报告司令!我师经整补,现辖两旅六团,兵员近8千!正按军政部最新步兵操典及实战须求,加紧训练!官兵士气高昂,求战心切!誓为党国效死!”汇报流畅,标准,带着军官特有的干练。

林风沉默着。李维明在听到“士气高昂”、“求战心切”时,纱布边缘似乎抽搐了一下,嘴角勾起一丝微不可察的、冰冷的讥诮弧度。

“好,好。”唐生智点点头,目光投向雨幕深处隐约传来的、训练场上的嘶吼声,“带我去看看部队。”

训练场早已化为一片泥泞的修罗场,冬雨冰冷刺骨。

没有队列,没有口号。只有最原始、最残酷的搏杀。

新兵老兵混杂的班组,在齐膝深的泥浆里翻滚、厮打、抢夺着像征阵地的木桩。

拳头砸在肉体上的闷响、木枪撞击的碎裂声、被泥水呛住的咳嗽和压抑不住的痛苦呻吟交织在一起。教官如同驱赶牲口的屠夫,挥舞着藤条或木棍,咆哮声压过雨声:

“没吃饭吗?!这点泥巴就爬不动了?!罗店的泥巴能埋人!”

“抢!抢过来!那是你的命!被鬼子占了,你全家都得死!”

“戳他眼睛!踢他裤裆!战场上活下来就是本事!讲你娘的道理!”

一个瘦弱的新兵被对手死死按在泥水里,挣扎著,泥浆灌入口鼻,眼看就要窒息。

他的教官,一个脸上带着巨大刀疤的汉子,冲上去一脚踹开压制者,粗暴地将新兵拎起来,劈头盖脸就是两个耳光:“废物!这就挺尸了?!给老子练!练到能在泥巴里喘气!练到能掐死鬼子!”

唐生智一行人站在训练场边缘的高坡上,油布伞隔绝了冷雨。

却隔不断那扑面而来的、混合着泥腥、汗臭、血腥的惨烈气息和震耳欲聋的咆哮。

随行的参谋将校们脸色微变,有人下意识地掩住了口鼻。唐生智的金丝眼镜片上蒙了一层水汽,他默默摘下眼镜擦拭,再戴上时,镜片后的眼神复杂难明。

赵振华脸色有些难看,低声道:“司令,训练…是严苛了些…但为实战计…”

唐生智摆摆手,没说话。他的目光落在不远处一片相对安静的局域,“铁砧营”,

这里的气氛更加令人窒息。几十名被判定为“不合格”或“意志薄弱”的士兵,如同受刑的囚徒。

有人在泥水中背负着沉重的圆木蛙跳,每一次跳跃都伴随着膝盖砸进泥浆的闷响和痛苦的闷哼,

有人被绑在木桩上,被藤条反复抽打背部,皮开肉绽,血水混着泥水流下,

有人在教官的呵斥下,徒手挖掘着深坑,指甲崩裂,双手血肉模糊。惨叫声、哭泣声、教官恶毒的咒骂声,构成一幅地狱图景。

一个试图反抗的壮硕士兵被几个如狼似虎的老兵按倒在地。一个身影分开人群,走了过去。是王铁锤。

他穿着整洁的尉官服,腰间挎着那把吴克仁将军的手枪,

雨水顺着他冰冷的脸颊流下,他走到被按住的士兵面前,蹲下,掏出手枪,慢条斯理地“咔嚓”一声顶上火,冰冷的枪口直接塞进了那士兵因惊恐和愤怒而大张的嘴里!

全场死寂!连“铁砧营”的惨叫声都停了!只有雨声和士兵喉咙里发出的、被枪管堵住的“嗬嗬”声。

王铁锤的脸凑近士兵因极度恐惧而扭曲的脸,声音不高,却如同毒蛇钻进每个人的耳膜:

“舌头,顶到枪管了?凉不凉?”

“下回,再犯浑。子弹从这里进去,”他用枪管在士兵喉咙上点了点,“从后脑勺出来。省事。”

他缓缓抽出枪管,在士兵沾满泥浆和口水的脸上擦了擦,站起身,冰冷的目光扫过“铁砧营”每一个面无人色的士兵:“继续练。练到死,或者练出个人样。”

唐生智身边一位年轻参谋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脸色煞白。唐生智握着伞柄的手指关节微微发白,他再次摘下眼镜擦拭,动作有些缓慢。

“师座!李副师长!”赵振华终于忍不住,声音带着压抑的愤怒,“此等训练…是否过于酷烈?恐非仁者之师所为!亦有违军纪!”

林风沉默着,目光投向李维明。李维明的头终于抬了起来,隔着雨幕,冷冷地看向赵振华,又似乎穿透了他,望向更远处金陵的方向。

他嘶哑的声音响起,不高,却带着一种冰冷,压过了雨声:

“仁者之师?”

“罗店…松江…倒下的几千兄弟…够不够仁?”

“吴克仁军长…倒在泥巴里…胸口那个洞…仁不仁?”

“鬼子…用活人练剌刀…用炮弹犁地…他们讲不讲仁?!”

他猛地用木棍指向训练场上那些在泥浆里挣扎嘶吼的身影,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令人灵魂颤栗的咆哮:

“在这里哭!”

“在这里嚎!”

“在这里流点血!”

“好过在金陵城墙上!”

“被鬼子的剌刀捅成筛子!”

“被炮弹炸成碎肉!”

“被汽油烧成焦炭!”

最新小说: 汉末黄巾霸业 系统之妈祖:瀚海一统 名义祁同伟:沙李配?高李配啊! 魔门悟道,我悟出偷袭相对论! 此生爲你,此生唯你 四合院:被迫上学,天天大鱼大肉 玄穹道争 知不可忽骤得 东京:幕后玩家 快穿:心机宿主又在套路正缘